他抬头,指尖轻巧擦过领带上微微凸起的花纹:“西装真的很衬你。宋寒灯,”祝青序弯起眼,“我已经想象出几年后你长开的样子了。”
几年后?
在祝青序和他在一起前,宋寒灯从来没有想过什么未来的事情。在他看来,能把现在的生活好好过下去,这已是上天给予他最大的恩赐。
结果在一起没多久,他们似乎都默契地接受了彼此会在对方未来中出现的事实。
想是这么想的,宋寒灯话题一歪,语气酸溜溜地开了口:“我刚刚听见别人说,工作室还有男模追求过你。”
祝青序一懵:“?”
“说不定你还给梁温那个傻逼拍过照。”宋寒灯皱着眉,语气严肃。
整个狭小的空间瞬间寂静下来。
祝青序停下动作,眼里满是对他说这话的不可思议:“我为什么要给梁温那个元谋人拍照?我是拍照的又不是考古的。”
“……”
似乎感觉自己过于阴阳怪气,祝青序咳了一声,又恢复成曾经那个吊儿郎当的模样:“哎,话说……”他摩挲着那条薄薄的领带,眼尾也随之往上勾了勾,“你不会是吃醋了吧?宋小狗。”
“你的外号取得越来越有多样性了。”
宋寒灯满头黑线。
祝青序大大方方地接受了他的夸奖:“谢谢,炉火纯青罢了。”
宋寒灯头一次气得想堵住他的嘴,直到这人说不出话来为止。
“梁温这个人我不想再提,”祝青序开始解释。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对方在提到这个名字时声音沉了沉,“那个男模以前确实追过我,但我看都没看就拒绝了。”
“他是个黑皮体育生,我对他没感觉,”祝青序低笑一声,眼里充满着亮晶晶的光芒,“我只喜欢你。你说对不对呀宋小狗?”
“别叫我小狗。”
他还要说什么,搁在台上的手机在这时好巧不巧地响了起来。铃声打破两人之间旖旎的氛围,宋寒灯抓起一看,紧接着微微皱了下眉。
“我去接个电话,”他松开了祝青序的手,“你在这里等我。”
宋寒灯走得很快,转眼间便离开了工作室,而是来到了旁边的废弃楼道处。
他在台阶上站稳,然后垂下目光——屏幕上跳跃的“宋叔叔”三个大字,就这样直直将他从梦境里拉了出来,最后再以一个残忍直白的方式将他拉回现实。
他是一个卑劣,贫困,凄惨的人。
即使考上了大城市的大学又如何?即使和祝青序在一起了又怎么样?
即使皮囊在山城,他的灵魂早已流放在了那个贫困的山村,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街上游荡。
他还是那个寄人篱下的小男孩,从始至终从未变过。
打的烙印太深,有些人骨子里的东西是洗不掉的。
宋寒灯深吸一口气,他垂下眼,终于摁下了那个绿色的接听键。
接通的瞬间,对面滋啦滋啦的杂音穿透耳膜,宋寒灯皱了皱眉,下意识把电话拿远了些。
“宋寒灯。”有人喊他。
对方声音沙哑,像是被烟抽坏了嗓子似的,用的也是歪歪扭扭的地方方言:“都过了这么久了,你的钱还没有打过来吗?”
“……”
“人不知耻总要有个限度吧,你想想看你当年是怎么让我们家家破人亡分崩离析的?”对面的人冷笑一声,接着逼问道,“还是说你认为你已经野鸡飞上枝头了,已经不打算记着我们这家人了?”
宋寒灯沉默着。熟悉的说教混杂着电流传来,直到对面不再说话时他才冷静地开了口。
“宋叔叔,您知道我的要求始终只有一个,”宋寒灯直白道,“我要看宋柳。”
对方沉默下来,最后只是嗤笑一声。
“我呸!你也配?”
“作为一个哥哥,您给我提的要求是每个月给她打钱,以此作为她的学费和生活费,”宋寒灯握着手机的手指在微微发抖,“可是这笔钱最后却到了您的手上。如果不确认宋柳是否收到了这笔钱,我该怎么安心地给您打过来?”
“……”
“今天晚上给我打视频,”宋寒灯声音冷了下来,“否则无论您再怎么责怪我,我也也不会再打一分钱过来。反正我在你们眼里已经是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了,不是吗?”
“宋寒灯你个杂种!!!”
对面似乎是气疯了,破口大骂了他好几声后便猛地挂断了电话。漆黑的楼道瞬间陷入一片寂静,宋寒灯动了动手指,才感觉自己有些僵硬。
周围有些冷。宋寒灯脑中随之跳出一个形象的比喻,全身的血液都像冻结一般,冷到身体像结了冰。
“吱呀”一声,老旧的门轴颤抖着旋转开来。宋寒灯迈出的步伐一顿,他猛地抬眼。
漂亮的阳光自台阶上倾泄而下,细小的尘埃扑腾着散开。祝青序站在最顶端,少年弯着眼,接着向他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