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哭的事,我不想别人知道。”
“妈妈不说,替你保密。”商颖又安慰了他几句,临挂电话前,说:“景朝出来第一时间和妈妈说一声。你也一定相信,他是个好孩子,会没事的。”
姜驰答应一声,挂了语音去卫生间洗脸,眼睛哭肿了,一时半会儿消不下来,好在他出门前记得戴了顶鸭舌帽,压低一些能遮住。
思梅阿姨扶着陆啸荣过来,和姜驰是前后脚。姜驰先安抚了陆啸荣的情绪,季黔也一旁帮忙说话,两人心照不宣,都没提酒店发生的事儿。
手术结束了,他们没看到人,陆景朝被推去重症监护室。医生说探望只能等明天,家属不用继续守着,找过地方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来。
姜驰低头和母亲报平安,没大会儿,主刀医师换了身衣服,赶过来和陆啸荣寒暄,大概是要亲自和他说明情况。
陆啸荣把姜驰拉到自己身边,医生注意力也就转向了姜驰。
“手术非常顺利,你们可以暂时放心了。万幸没伤到要害脏器,但因为伤口很深,损伤了骨骼,加上失血过多,陆先生现在非常虚弱。接下来这几天是关键期,需要在icu观察和治疗。后续恢复平稳,没出现并发症,情况稳定下来,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继续休养了。”
陆啸荣问:“明天才能看到人吗?”
“对,人不要多,我的建议是一个人就可以了,陆先生目前最需要的是休息,希望您能理解。”
陆啸荣说:“让我这孩子进去看一眼吧,也好让他安个心。”
医生知晓陆啸荣的身份,因此没有推辞,马上安排姜驰和自己过去换无菌服。
姜驰迈了两步又折回来,“陆叔叔,你去看吧,我…”
“眼睛哭肿了,当我看不出来?”陆啸荣拍拍姜驰的肩,“好孩子,去看吧。你妈妈说,明天下午你要进组工作了,今晚看完这一眼,就安心回家睡一觉养足精气神再去工作,景朝这边放心,有人照顾。”
“谢谢陆叔叔。”姜驰抿唇笑,勉强露出一抹笑,他抬手抱了抱陆啸荣,“您回去也好好休息,不要太担心。”
“好。”
姜驰不愿矫情,松了手快步跟上医生的步子,在医生指导下换上无菌服。
他独自进去,里面光线有点暗,听到的只有医疗仪器的动静。
陆景朝躺在病床上输液,面色几近惨白,鼻子里插着氧气管,没穿病号服,胸口绑了一圈纱布,有一点红色渗出来。
场面当真唬人。
姜驰走到床边,注视着陆景朝的脸,思绪瞬间闹翻了天,想到了许多事,最后停在生与死这个终结问题上。
姜驰表情淡了,不远不近地一直看着陆景朝的睡颜。等有护士进来提醒,他才恍惚回神,蹑手蹑脚走出去。
家人
陆景朝在第二天傍晚醒了,消息陆续传到姜驰这里。母亲、陆叔叔、杨会都给他发了微信。姜驰当时正在去剧组的路上,没有明确表态要不要去探望,这一沉默就是一周。
上午,姜驰做好妆造出来,手臂上担着高中校服的外套,在片场坐了一会儿,饰演他母亲的老戏骨黄慧英老师化完妆出来,两人开始走戏。
叛逆少年对姜驰而言没有难度,关键在于捕捉那种幼稚又倔强的劲儿。走戏很顺,但正式开拍,却没有想象中的顺利。
拍了两条,到第三条王导烦躁地喊了“卡”。捏着卷成筒的剧本大步走过来,“姜驰,你的情绪不对啊。你只演出了叶明星对母亲的嫌恶和不耐烦,可这些太表面,太脸谱化了。照你这样演,我随便从街上拉个人来都能做到!”
王叶川语气严厉:“你的心到底在不在戏上?”
姜驰没回答。他自认只要进了片场,就会全心投入。他不说话,是因为听出王导话里有话。王叶川一定以为,他心系医院里的陆景朝。
王叶川点了支烟,挥手让全场休息十分钟。
“你简直像在梦游,连那两个小演员的表达都比你有层次。姜驰,这不该是你的水平,你又不是第一次演戏,表现得那么生疏做什么,刚才拍的一条都不能用,烂透了!”
姜驰试图解释,王叶川不愿听,摆手打断:“你回家冷静两天,把心上的事处理清楚再说。”
姜驰站在原地没动,“我不需要休息,也没有被别的事影响。我有认真揣摩角色,更不会敷衍任何一场戏。”
“认真揣摩还演成这样?姜驰,是不是非要我骂你笨,你才肯服气?”
“我不明白您想要什么感觉。一个叛逆期的少年,对母亲的不耐烦除了这样表现,还能怎么演?”
“太直给了,你把一个心思那么沉的人演成了痞子流氓。”王叶川动了气,“我要的是叶明星对母亲那种淡淡的,复杂的情感,你给出来了吗?还有他骨子里的自卑和敏感,你又表现了几分?”
姜驰坚持道:“这是情绪爆发点,叶明星突然表现出对母亲的在意,不突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