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它们只是投影…时鹤鸣的目光再度放到那个拿着移液器的人身上。
还是说,这些投影不可被触碰,但能触碰其他物体。
若真是这样,时鹤鸣低下头,正对上怀里魏安怀的视线,这一瞬间他们皆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出一股未知的巨大危险正在迫近的紧张。
再次环顾实验室时,心境已然改变。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东西好像瞬间天翻地覆,成了一个不知何时就会被引爆的定时炸弹。
能预知的危险尚且可以规避,但这种不知何时,或是哪一个动作做错了就会被引爆的危险更令人猝不及防。
“走。”
“快走。”
贺宇同样发现这一点,和时鹤鸣几乎同时发出走的指令。顾灵本来就害怕,进来后寸步不离地跟着贺宇,在收到离开的信号后,没有丝毫犹豫,连转身都不敢,只能摸索着门口退去。
实验室的门在眼前被重新关闭,顾灵下意识抬头看了眼玻璃,里面的东西还是老样子,定格在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可真是这样吗?
就在眼球转动的一刹那,她好像看见屋内惨白的灯光下,那些投影动了,它们齐刷刷扭头对着自己,和光一样白的脸上空空荡荡,没有五官,只一张向上弯曲到极致的黑洞洞的嘴。
顾灵被吓得愣在原地,不敢呼吸。
嘭——,嘭——
耳边传来自己的心跳声,声音极大,距离又近。好像谁伸手进她的胸腔里,掰断肋骨,撕开黏连的肌肉和筋膜,一把掏出她的心脏,切断两根动脉,将其完好无损地刨出来,用手捧着端到她耳边。
听——你的心在滴血,但它依旧跳动,嘭嘭——,嘭嘭——
她转动眼珠,将它们对准那拳头大小、仍不断搏动的红色肉块,它真美,每一次搏动都有一股艳丽的红色溪流从上面白色管子的断面中流出来,向下流,就这样流下病床,流到天堂去吧!
有谁的手忽然放到她肩膀上,她茫然的跟着一股力前后摇晃。
眼前影影绰绰传来声音,一些五颜六色的细小偏旁。
哈哈哈,真奇怪。
她想笑,笑声从她眼睛里出来,在空中化成一团团绞在一起的蝴蝶。这些可怜的小东西翅膀别这翅膀,腹部绞着腹部,沉甸甸地落在地上,溅起一片晶莹的玻璃碎。
头顶的太阳越发大了,热辣辣地烤得她心焦,她捧起心脏,鬼使神差地想撕下一块塞进嘴里。
她痴迷地凑过去,嘴唇刚接触到肉块,鼻尖却传来一股刺鼻的气味,味道不好闻,凉得直辣。
她想起规培的时候,老师指着一罐液氮和他们说,极度低温造成的冻伤要按烫伤处理。
辣味沿着鼻腔一路烧到她呼吸道,烧得她涕泪横流。
“顾灵——!”
她终于听清了,猛地回头,见贺宇神情严肃地举着一个烟在她脸前,“贺…贺哥?”
见她清醒过来,贺宇把手里神仙烟放下,强按心中怒火,压低声音问她,你又干什么了?怎么又中招了!
顾灵被他暴怒的表情吓了一跳,低下头声音细如蚊蚋。
“那些投影…”
“我看到它们动了。”
贺宇立刻回头,却见房间依旧是刚才他们离开的样子,死气沉沉的投影依旧在实验台前定格,半点移动的迹象都没有。
“应该是你被污染,出现的幻觉。”贺宇咬了咬牙,又从兜里掏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东西给她,“带上这个。”
顾灵懵懵懂懂地将其接过,却在看清是什么东西时手一抖,险些把它丢出去。
“干吗!小心点!”贺宇急忙拖住她的手,瞪了她一眼,“这东西很贵,只是暂时借你用,出了副本还给我。这是圣方济各的遗骸,能稳定你那上蹿下跳的san值。”
顾灵连连点头,珍惜地把那颗牙揣进怀里。
趁着大家的目光都被圣遗物吸引,时鹤鸣重新朝门里看去。
透过玻璃,他看见实验台前那些穿实验服的投影确实改变了姿势。它们原本低垂的头微微抬起,一张张惨白、空荡荡的脸正对着他的方向,齐齐露出诡异的微笑。
一股寒意顺着脊背蛇行至后脑,他走过到顾灵身边,从人群中捉出闹着要看圣遗物的魏安怀揽在怀里。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走了。”
他们在明亮的走廊上走走停停,试图寻找一个没有人影的房间。但令他们灰心的是,每一个房间都有穿实验服的人摆着各种动作,就好像科学园里的人前一秒还在忙碌地进行各种实验,后秒就被什么诡异的力量定格,成为如今虚幻的投影。
“我们进这里。”贺宇快他们一步,在走廊的尽头找到了一个没有投影的房间。
这里看起来不是实验室,而是存放样品的房间。房间里没开灯,漆黑一片。众人不敢贸然开灯,但幸好房间里摆放着几台正在运行的大型培养箱,上面亮起的指示灯提供了些许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