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耳贴过空心的老树桩、鼓肚子的青蛙,浸在河水里想知道鱼是怎么叫的,唯独没有贴过人的嘴巴。
他害怕。
屋里很黑,视觉没什么用,柳呈贴在程今安胸口听到了心跳,小心地去摸他的脸。
他把小耳朵贴到了程今安嘴上。
当然,什么都没能听到,毕竟程今安没有说话。
程今安在黑暗里睁开冷漠的眼睛,直到柳呈又偷偷躺回自己怀里,全程没有动。
但他开口了:“哑巴。”
柳呈还贴在他胸前,隐约捕捉到一种奇妙的空腔震动感,他不知道这就是人说话时胸腔部位会发出的声音,奇怪地抬头看看,又摸摸,注意力又被心跳吸引走了。
于是程今安开始持续性地说话,和小时候向柳呈抱怨不开心一样,絮絮叨叨地讲。
“我觉得我爸快不行了。”程今安说,“他老糊涂了,该去找我妈了。”
程今安只和柳呈提自己的妈妈,奇怪的是并不会应激,仿佛他妈妈还在世。人的记忆有锚点,某种味道、某首歌曲、某个场景等,都能在一瞬间把人拉回过去。
柳呈就是他的锚点,包含着他幸福的回忆和痛苦的根源。
他更加无法割舍这个可恶的哑巴。
“那天如果我不跑,现在估计正在排队投胎,应该也不错。因为如果我还不回家,我爸也会早点死掉,那样我们又可以做一家三口了。”
程今安一点都不叛逆,即使经历了这么多,回到落魄的家也仍然很爱他爸爸。这是程父程母应得的,他们给予程今安双份无条件的爱,程今安会加倍回报给他们。
如果没有那件事,程今安会是这个圈子里最孝顺的孩子,将来也会年轻有为,当个资产不算太多但非常努力的富二代。
万把块钱而已,他会给得起很多很多倍,可一切都断在了老柳手里。
程今安知道柳呈听不见,反而说得更加轻松:“我害怕,怕山沟沟,怕贩子,怕你爸。”
“我还害怕你。”他说。
“你好可怕,长得干净又漂亮,可是说话的时候像怪物。他们说卖不出去的小孩可以剁手剁脚做成人彘,烫烂脸、把舌头拔掉就不会泄露身世了,只要不死,可以要一辈子饭。”
“你好像被拔了舌头的小孩,我在良镇看了你三周,但是不敢抓你回来。”
其实他还害怕地下室,可是抱着柳呈好像就又没有那么怕了。如果还能把软糯热烫的右乳房吸进嘴里嘬嘬,那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他恐惧诱发一切惨剧的“罪魁祸首”,又舍不得放柳呈自生自灭。他清晰地知道自己现在展示给别人看的壳子都是假的,包括对程父。可在柳呈面前,他可以只做程今安。
柳呈见过他最美好的样子,也见过他彻底坏掉的样子。柳呈是他在童年埋进沼泽地里的一块宝藏、一盒录像带,他想做程今安了,就会回来看一看。
程今安说话的时候没有动,柳呈便不知道他醒了,摸摸索索地爬出被窝,惹得程今安想去拿刀捅死他。
一点水声响起,柳呈似乎正从浴桶里撩凉水,程今安开始数数,声音大得像是打雷:“十、九、八……柳呈!”
他第一次叫了小哑巴的名字,可惜哑巴听不见,在他即将忍不住起身把柳呈再次按进浴桶里呛水之前,回到了温暖的被窝。
冰凉的小奶子贴了上来,柳呈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妥协了,捧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右乳喂进了程今安嘴里,手揽着他的头,并学着村妇哄娃娃的姿势拍他的背:“啜啜。”
——不要再做噩梦啦。
程今安闭上痛苦的眼睛,叼住奶头之前说了一句话。
“哑巴,不要再叫我‘鹅鹅’了。”
“我是……今安。”
细碎嘶哑的呻吟声盖住了程今安的话,柳呈其实很喜欢被他舔奶子,因为会有一种满足感。
柳呈想被需要,程今安那么喜欢他的右乳房,让他有种错觉,好像这副受尽冷眼的身体就是为程今安准备的。
看吧,会有人喜欢他的。
如果程今安可以轻一点,不要总是咬破他,就更好了。
外面阴雨连绵,程今安撑了把黑色的伞。
他来看妈妈。
他本意是不想来的,可是程父腿脚不便走不了太远的路,糊里糊涂间偶尔会忘记程今安的应激反应,也忘了程母的事情,总要问“宝贝今安看见妈妈没有”。程今安便不想再提醒他妈妈已经过世,可又怕妈妈孤单,强忍着不适,汗毛直竖地来了墓前。
他没看过程母的遗像,一直低着头,固执地维护着心底里那个彩色的、鲜活的妈妈。
回到地下室后,程今安开始管柳呈叫妈妈。
“妈妈,今安想喝奶。”他含着恳求的话语,动作粗暴地抓握住柳呈的乳房,把奶头吃的润亮。
柳呈习以为常,耷拉着脑袋靠在他头顶补觉。那天喂了一宿的奶,一连几天都疼得根本睡不